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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把癌症視作正常生活裏可能碰到的倒楣事,但這場大會使我不能不重新思量,因為二十來歲就患癌,總不能算是正常的。
住在新斯科夏省斯特勒頓市的茉麗迪斯‧迪琪二十二歲發覺患上乳癌。她說:「這事情真恐怖。最初,放射線照相師、病理學醫師以至外科醫師都異口同聲說,『我們認為沒什麼問題,不要擔心。』」
家庭醫生發現迪琪乳房有硬塊,叫她去做X光攝影,但X光單位起初拒絕,因為她太年輕。她做了「核心」 (針刺) 切片檢查,但醫生沒法取得組織試樣。醫生叫她等六個月,之後說硬塊要不要切除,由她決定。她決定切除,結果証明硬塊是癌組織。
安大略省卡迪諾市的莎拉‧勒夢斯,將近三年前發覺患乳癌,那時她二十四歲,剛剛成為人母。她很憤怒,拿丈夫出氣,家庭氣氛變得很緊張。「我常常想,我安安分分工作,是個好媽媽、好太太、好公民。世上壞人多得很,為什麼患癌的是我?」
我從來沒有像勒夢斯那樣想。我知道「為什麼是我」。家母四十多年前證實患了乳癌,當時她才四十出頭,我年紀還小。她抗癌三十年,後來死於卵巢癌。我見母親一直過着正常生活,所以從沒想過自己會死於乳癌。
勒夢斯卻不然。她驚悉罹患乳癌後,認為自己來日無多。那時她女兒珍妮還未會走路。「我當時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看到她上學。」
勒夢斯和迪琪一樣,發覺年齡礙事。由於年輕,她被排在檢驗名冊末尾,輪候了三個月。醫生叫她去做切片檢查時,她還以為硬塊和一條乳腺有關。她回憶說:「檢查後,一切都來得很突然。有一天,我聽電話答錄機上的留言,叫我去看腫瘤科醫師。我當時對腫瘤科醫師毫無認識。」
年輕婦女患乳癌,病情一般較為嚴重,即使不嚴重,治療方式也較猛烈,因為病人越年輕,醫生所用化學治療會越厲害,以防復發。勒夢斯切除了乳房,然後做了六次化療,由於白血球數量急降,好幾次受到感染。醫療小組在她靜脈上插了一條長軟管,結果引起血栓塞,中風危險增加,她只好服用血液稀釋劑。勒夢斯說:「我實在無法樂觀。每次情況好一點,治療的副作用就隨之而來,要服另一種藥,再看醫生。問題總是:現在怎麼辦?」
但為了家人,尤其是母親,勒夢斯努力裝作若無其事。「我不透露心中的恐懼,因為母親擔心極了。我覺得,為了她,我必須堅強,必須表現得泰然自若。」
我很了解她的感受。我證實患上乳癌時,心中想到的竟然是:幸虧母親不用看到這一天,否則她不知會多麼傷心,多麼內疚。
根據檢驗結果,我有乳房抑癌基因(BRCA2)突變。換言之,我可能再患乳癌,並患卵巢癌。二○○六年夏天切除乳房腫瘤後,有好幾個月我非常彷徨,不知道要不要防患未然,把另一隻乳房切除,最後覺得這樣做太過厲害,打消了念頭。
但為了減低風險,我把兩邊卵巢摘除了,並服用抗癌藥泰莫西芬(tamoxifen)。我還經常檢驗身體。
除了健康,外形和性感都是乳癌患者擔心的問題,不論年齡。不過,年輕婦女可能最受這些問題困擾。她們或是未婚,或是乳房做了手術後感到自卑。有些人還能繼續正常生活,但有些卻多年都不能恢復過來,不敢照鏡子,不敢讓異性擁抱,更不要說性交。
弗麗安‧楊今年四十八歲。她切除乳房後,不敢攬鏡自照。「外子說不要緊,說並不難看,但我總覺得兩邊不對稱,自覺不再性感。我的性生活有沒有受影響?當然有。」她解決問題的辦法,是重建乳房。她說:「我已經恢復原來的生活。疤痕是越來越淡了。我生活愉快。」
我算幸運。醫生保存了我的乳房,只是留下傷疤,有點凹陷,以致左乳比右乳較小較挺。外子杜格認為我胸部依然性感,我卻不同意。我想做手術把右乳變小變挺,和左乳匹配。
潔西卡‧斯蓋斯是與會者之中最年輕的,難得的卻是她切除了左邊半隻乳房,心理上卻沒有受到什麼影響。最初,她還戴假乳,但不久就懶得戴了。對她來說,乳房的樣子無礙房事,只是行房時她或會穿著襯衫。她說:「我曾經感到自卑,但現在我至少還活着。」
她的想法固然有理,但我不能像她那樣豁達。康復後一年,我要的是「至多」,不是「至少」。現在,我對手術後乳房的樣子沒有最初那樣不滿意,但假如兩邊乳房對稱,我會開心一點。我把修補乳房視為技術上的工作,務求自我形象和性感都完好無缺。
我今天依然有意重整乳房,但和那許多年輕婦女見面後,我對乳房上傷疤的態度改變了。以前,我想用最新科技,以脂肪注射把凹洞填平,但現在我把這傷疤當作榮譽勳章。我不會藉最新整形外科手術將傷疤抹去,而會用鮮明的紋身圖案,把傷疤永遠標示出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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