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雪兒的窩

「叛逆孩子」真的壞嗎？如果成功進入孩子的內心，你將發現，

　有一回我到一所學校，和老師們進行面對面的講座。在場的老師問了我一個問題：「我的班上有一個很壞的孩子，每天欺負同學、惹出無數禍端，真讓我精疲力竭……我也想要教好他啊，但是我該怎麼做才好？」
　於是，我說了一位流氓孩子的故事：在我教書的第二年，六年級某班有位號稱「流氓大哥」的孩子。為什麼這麼稱呼他？因為他每天總會闖出不少禍來：打架滋事、欺負同學、破壞公物、在校外惹事生非……最特別的是，他身旁總有兩位「小弟」，在校園裡橫行霸道，好不威風。
　每天聽他導師報告他的「最新動態」，其實我很想跟這孩子聊聊。某天放學後，恰巧遇見他，於是我說：「來來來，我們進教室裡聊聊天吧？」這孩子則是一副流裡流氣的樣子說：「老師，你不用說了啦，我都知道你們老師要說什麼，再見哦！」
　不過我還是拉他進我的教室。剛開始我試著和他套交情，我們之間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，他總是那副「你們大人都只會講那套」的樣子，不太搭理我。我只好自己一個人努力擠笑臉、炒熱氣氛。
　過了一會兒，他突然安靜下來，臉上的笑容消失了，換成一副古怪的神情，但也不講話，我只好繼續找話題亂聊。
　過了好一陣子後，突然，他用一臉嚴肅又認真的表情看著我，接著說：「老師，其實，我何嘗不想變好，但是我沒有辦法……」
　其實我還滿訝異的，連忙追問「為什麼」。孩子說，因為他家裡本身就很複雜，自己不自覺會受到家裡的影響；同時，他在班上的「小弟們」，也需要有人來扮演「大哥」這個威嚴的角色……
　就在那瞬間，我突然懂了。原來，這種大人眼裡所謂的「壞孩子」，在內心深處仍是渴望能變好，期待有一天有人能對他們伸出溫暖的雙手……
　同時，我也才明白：原來和孩子溝通是有分層次的。很多時候我們和孩子溝通，只有停留在溝通的表層；這時孩子的態度是傲慢的、容易不當一回事的。
　但是進入「深層溝通」的境界後，孩子才會真正敞開心房，說出內心真正的想法，而我們之間的對話才會開始有意義……
　這個故事說完後，我可以感受到現場瞬間靜默下來。也許是這故事讓大家重新思考了對「壞孩子」的定義；也許是這個故事重新打動了老師們「想教好每一位孩子」的決心。
　但是，接下來我就遇到這樣的發問：「蘇老師，這個故事讓我們好感動，但是，你所謂的『深層溝通』實在是太抽象了，究竟該怎麼做呢？」
　的確，要和孩子達到深層溝通，的確有些深奧。尤其對不同個性的孩子，有截然不同的做法，絕對無法套用相同模式來進行。
　有一天上課時我剛好遇到一齣狀況劇，所以試著以這個故事來和大家分享：上體育課時，我忙著幫一些孩子重測八百公尺跑步。因為這些可愛的四年級孩子，竟然會嚷著他們不滿意自己的成績，拜託老師再給他們補考一次。所以我心生佩服的幫這些小勇士們重測跑步，並讓其他孩子去打躲避球。
　不過我才一轉身，就看到平時上課常規很差的小旻，搶了躲避球後拚命往前跑，其他孩子生氣的追著他，一群人又追又搶的跑了大半個操場。
　於是我只能請小旻先站在我身邊，暫停彼此的爭執。孰知他趁我不注意，一溜煙又逃走，繼續上演和同學搶球、發生爭執的戲碼。最後他生氣的推倒別人，一邊咆哮、一邊飆髒話……


步驟1 願意看懂孩子背後的故事

　處理這件事，有千千萬萬種處理方式。但我想首先最重要的，就是老師內心應該要有願意看懂孩子背後故事的柔軟心。
聽到身旁的同學冒出一句：「他又發作了！」
我猜小旻在生理上可能有些狀況，而且他在班上的人緣肯定不好。因此我打算用另一種方來教這孩子。


2讓孩子正視自己情緒
於是我把他叫了過來，柔聲的說：「你看起來好像在生氣？」
小旻說：「沒有啊！」雖說沒有，他卻滿臉不屑，正眼也不願意瞧我一下，此時的他被憤怒情緒淹沒了。
我偷笑了一下，說：「有哇，你的嘴角下垂，嘴巴翹得高高的，而且還用斜眼瞪老師，這樣怎麼沒有在生氣呢？」被我點出生氣的特徵，小旻有些驚訝，但仍是一臉不高興的樣子。


3釐清責任歸屬

我說：「但是老師要說句公道話，老師剛才看到你搶了別人的球，讓所有人氣到追你。而且你最後還打別人、罵髒話……對不對？」「對。」小旻沉默不語，勉強擠出一個字來，但我還是可以發現他有嚇了一跳的神情。
「所有同學都在看老師要怎麼處理這件事，如果你是老師的話，你該怎麼辦呢？」
「處罰我呀！」小旻一臉不在乎的表情。

4試著消除負面情緒
「老師並不想為難你，老師反而很想幫助你。但是你現在這麼生氣，我們沒有辦法好好談。」
「請你把情緒穩定好，先坐下來，眼睛閉起來，從一數到一百，數完後我們再來好好說。」我試著給他一個穩定情緒的方法。小旻真的照指示做了起來。而我也趕緊安頓其他孩子，讓他們先去打球。

5讓孩子說說心裡話
我問小旻：「你為什麼這麼生氣？」小旻說：「因為他們都不給我玩球，所以我就很生氣的拿走他們的球。」
「我想也是。所以你不要生氣，老師會讓你也有機會可以玩球。」我的語氣柔軟，試著表達出最大的善意。小旻點點頭，說也奇怪，他開始出現專注的眼神。
我把他帶到躲避球場旁，請他先坐好，這時他還真的耐著性子坐在我身後，等我把比賽規則講解好。


6讓孩子有補救機會
不過這過程中發生一件小插曲，某隊的孩子因為沒有人要自願出去當外場守備，彼此吵成一團。比賽根本沒有辦法開始。突然我背後怯生生的傳來一句：「老師，我可以幫他們當外場守備。」
「真的嗎？」我有點喜出望外的問。小旻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。
於是我扯著嗓門對這小隊說：「你看你們，每個人都只有想到自己，所以大家吵成一團，到現在都沒有人要出去當外場……」
大家都很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來。我繼續說：「現在，有位同學自願當外場守備，解決你們的問題，那就是小旻同學……」
全班的孩子都望向我身後的小旻，他顯得有些不好意思。


7給予孩子熱情讚美
我接著說：「你們看他真是了不起，自願擔任你們不想做的事，所以大家是不是給他最熱烈的掌聲鼓勵？」於是躲避球場上，響起如雷的掌聲。
躲避球賽開始了，大家都緊張的閃著呼嘯而過的躲避球。一個快速球飛過，小旻打中了內場一位同學，他歡呼著：「我打中一個人了！」開開心心的跑進內場去。
看著這孩子臉上的笑容，我自己的心情也跟著愉快起來。所謂的「壞孩子」其實真的不壞，許多偏差行為都只是在發出某種訊號。當有人真的願意去了解他們時，會發現他們展露出來的笑容，說真的還蠻可愛的！

這些年和孩子溝通的經驗讓我明白：其實這些孩子都在期待遇到一位懂他的大人。所謂的「深層溝通」，最終仍是一種信任的歷程。
如果你願意看到這些孩子背後的故事；如果你發現在溝通過程中，突然間孩子的眼神變得認真而明亮、表情變得柔和許多、語氣變得較為緩慢而低沉……那麼恭喜你，你和孩子即將有一次美好的心靈接觸，請好好傾聽來自孩子內心最深處的真誠告白吧！